果不其然，便听下一刻陈羡予就说道：“我也已经猜到了，户部的卷宗被人动了。”
侯府门前并不是说话的地方，但就这样进入侯府中也不合适，于是二人便来到了一间茶楼里，租下了一个包厢，方才将两人得到的情况开始汇总。
“你是说，在你离开京城之前，户部的卷宗还是正常的，但是从云禄省回来之后，里面有关于京城人口户籍的卷宗就全都被人给换了……”江知意皱着眉头。
陈羡予也是眉心轻蹙，点点头道：“先前为了调查京城中被遗弃孤儿的事情，我看过户部的卷宗，这次原本是去将上次遗漏在余府的卷宗还回去的，却没有想到发现了这些，新的卷宗不论是在纸张的选用还是笔记的模仿上面都挑不出问题来，但他们唯独疏忽了选墨一事，我记得上一次休整京城户籍还是三年前的事情了，那个时候京城中可没有青竹墨。”
“青竹墨是近几个月才开始在京城中出现的，”江知意缓缓说道：“如此大范围地改动京城的户籍……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一同从京郊走回来的事情？”
闻言，陈羡予眸底闪过了一道光芒：“这样看来，完全被替换的或许并不止那户人家，而且替换上来的人，很明显就是习武之人。”
“难怪笙月楼的水仙姑娘蛰伏了这么久，却突然转了性子勾引京城首将王将军，只有让王将军懈怠了，那边才能钻这个空子，将京城中的住户都替换成习武之人，好一个偷梁换柱，现在的京城……太危险了……”江知意沉默了下来。
而陈羡予则是拿起了她带过来的那一块方布，抿了抿唇角说道：“更严重的是……能够如此大规模地替换京城户籍卷宗，且并不惊动任何人，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只有一个人。”
江知意眸光动了动：“户部尚书。”
六部之内，只要是保存卷宗的地方，就是十分重要的地方，能够不动声色地做到这些事情，唯有户部尚书监守自盗，既瞒得住上面的人，也震慑得住下面的人。
“康国……”陈羡予看着方布上面的图案，不由唇瓣轻启喃喃道：“五年前，便是我将康国驱逐出境的。”
话音落下，江知意不由抬头看向了眼前的人。
*
一匹快马直接驶入了皇宫中，守城的将士只看了那马背上的人一眼，便不敢阻拦，任凭他去了。
陈羡予飞快地进入皇宫之后，便直接往御书房的方向奔去。
当今圣上勤政爱民，下了朝之后一般都会在御书房当中处理政务，听到太监通传一声定北侯到了，伏在书案前的皇帝不由一笑，道：“他来的到是时候，朕正想着给他选妃的事情呢，皇后那边也是有几个中意的人选的。”
冯公公躬身站在一旁笑道：“皇上这么重视侯爷的婚事，乃是侯爷之幸啊。”
话音刚落，便见陈羡予匆匆忙忙进了书房，未等皇帝开口，便率先道：“臣有急事禀报！”
随着陈羡予的到来，皇城的平静也被打破，皇上的几位心腹官员匆匆入宫，共商对策。
临近暮色时分，户部尚书被传召进宫。
“臣段止存，参见皇上，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！”
御书房内，一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于中央跪拜，只见他动作行云流水，身形挺拔，虽然脸上已经有了年老之态，但却自有一股锋芒掩藏于眼神动作当中。
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，垂眸看着面前的段止存，眸底的光芒晦涩难明。
“你参见的，是哪个皇上，是朕，还是康国皇帝？！”
话音落下，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。
未说平身，段止存仍旧笔挺地跪在地上，低眉敛目，平静地说道：“微臣乃是大业子民，自然应该参见大业皇帝。”
“好一个大业子民，”皇帝冷哼一声，“朕记得，你是五年前入仕的吧。”
段止存眸光微动，没有说话。
“五年前，康国连夺我大业七座城池，大军直冲京城而来，大业百姓人人自危，朝廷内更是人心惶惶，大业江山危矣，幸而定北侯横空出世，定北坡一役以少胜多杀出重围，而后一路退敌，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，定北侯收复我大业的城池，将康国贼寇驱逐出境，还百姓一个安定的大业……”皇帝看着前方的段止存，眸底的光芒闪烁着，他顿了顿，又接着说道：“五年来，只要定北侯在，康国就不敢来犯，不过五年前的康国狼子野心，若不是突然出现的定北侯，而今这天下已然没有朕的大业国了吧！”
“侯爷神将之姿，我等望洋兴叹。”段止存淡淡说道。
“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，”皇帝的眉心紧紧拧了起来，倏然从龙椅上站起了身来，怒指着眼前的段止存道：“你本就是康国人，五年前来到大业京城卧底，这些年来朕从未怀疑过你，甚至还给了你户部尚书的位置，却不知朕放在身边的这个人，竟日日夜夜都想要朕的命！”
这一次，跪在地上的段止存没有说话，空气中除了呼吸声，再没有其他。
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，只听他轻笑了一声，随即抬起了先前那一直低着的头来。
下一刻，便见段止存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。
“故乡在南，十三座城池的距离，却成为了永远都到达不了的地方，皇上，臣斗胆问您一句，如若你是我，又该当如何呢？”
闻言，皇帝不由眯了眯眼睛。
段止存又接着说道：“当年，康国连夺大业七座城池，占尽了优势，我国圣上认为大局已定，大业势必成为我康国的囊中之物，但苦于京城地势易守难攻，时日久了恐生变故，便派出了我来京城，刺杀皇上。”
“谁曾想，这大业的天下，竟是被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救的，”段止存轻笑道，“定北坡一役，定北侯因此得名，我倒是有幸，曾见到过侯爷在战场上面的风姿，却也未曾想过有一日能真的和这样的将门奇才共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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