弄妆 5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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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景祯却不屑看我，神情恹恹地瞟过中庭，除了我和凌若辉，其余人都跪在地上，那被抓住的少年也没了动静，瑟瑟缩成一团。
“辉儿，先回自己房中。”视线最后落在凌若辉脑门儿上。
声音极低沉，有不可违逆之意，凌若辉脖子缩了一缩，显然也害怕，但还是跳到我面前，叫道：“是我自己带他进来的！”
“.......”这小子。
凌景祯不悦蹙眉，依旧不说话，又见垂花门中走出个妖冶美丽的人，轻轻柔柔地给他肩上披了一件金红羽缎斗篷 。
“爷，天冷，您刚好些，莫又着凉了。”
我见这出来的人十分好看，不由多瞟了两眼，身段妙曼，裹着赤赫轻纱，往雪地上一站立，一朵红莲似也。应该就是凌若辉刚才说的“莺婳”了，的确是人间难得的美男子，万里挑一的相貌，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约，气质也不浅。
“既是公门办事，就随他去吧，何必再动气伤身。”他依偎在凌景祯身旁，柔声劝慰，似还有些作用，凌景祯嫌恶地瞥了我一眼，揽了那纤细腰肢就转身往垂花门内走，忽又侧头，沉声唤“辉儿”。
凌若辉不情不愿地“哦”了声，偷偷往我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，耷拉着脑袋跟上凌景祯，又回头望了我一眼，咔哒一声，垂花门复又合上。
展开手看，凌若辉给是瓶伤药，这才觉得手指微微灼痛，沾了砒霜粉，多少有些影响，指尖已略微有些发乌。
不知是否会伤到小宝？我心里惴惴，也不敢乱用凌若辉给的药，心道既得了线索，此地不宜久留，便从衣服上撕了布条，几下把那可疑少年的双手反绑了。
“大人.......”忽有一文弱酒童怯怯地伸了个脑袋出来，“玥儿哥哥是好人.......求您不要抓他.......”
“好不好自有官府查明。”我冷声道，想着自己不熟悉这院子，一人押着，若中途让这少年挣脱跑了，又是一桩麻烦，便把这个叫玥儿的推给那群少年，“你们都跟我回衙门录口供。抓好了，跟我走。”
语罢就转身，后面窸窸窣窣跟了一大群，按原路折返，行至前堂看到那几十个横秋兵还在，提着的一口气才算真正松下去。其余人暂时丢给他人看管，又吩咐了人绕到后院去捉拿那群龟公，我将玥儿单独拉到角落问询。
“周广瑞也是钦原城的，你们认识。”
如此便有两种可能，一是玥儿这少年被人利用，以相识的名义下套，掩护别人抓走周广瑞。二是周广瑞自己要逃，玥儿出手相助，甚至不要自己的性命。
只是如何也想不明白，先前说得好好的，周广瑞为何要不辞而别？
玥儿低着头，并不说话。这时我才看清他面相，清清淡淡，却经得住打量，尤其是一双凤眼，很是漂亮，长而密的睫毛恰若鸦羽，挂着点泪珠，我看了也心软，不由放柔声音：“我也知道你并没有坏心，若是有人逼你，趁现在还未酿成大错，如实说来，我可以帮你.......”
“帮？”他忽然抬头，咬牙恨恨道：“你们都是吃人血的假好人！伪君子！”
“.......”我挑眉，“那你是好人？”
他不理会。
这少年沦落到风尘之地，身世必定凄苦，不能信人，在常理之中，我便道：“你不信我无妨，但我把你当好人。只问一句，他们现在可安全？”
“别想从我这里问到什么！”玥儿梗着细瘦的脖子大吼，“要杀便杀！我不怕死！”
我心绪烦乱，也来气，一把将人搡到墙上，“不怕死的人多了，否则要凌迟车裂炮烙做什么？剥皮楦草，人彘梳洗，你当是说来好听的？”
“我也不怕！”他忽抓住自己身上本就凌乱的衣服乱扯，半边身子裸露在昏暗的烛火下，我一时讶然，瘦小的身躯上竟全是烧伤，坑坑洼洼，凹凸不平，以此为底，还有有许多刀器的割伤，新旧不一，显然经常受刑。
我心里噎得慌，见周遭一片混乱，有人侧目，便伸手想帮他把衣服拉起来穿好，却被一巴掌打开。
“被拷问可比和你这种伪君子说话舒服多了！”
“......”我未曾料到他看上去瘦瘦小小，脾性却如此硬，无奈道：“好，你不怕.......那周广瑞和吕雯雯怕不怕？”
来晋城前我便对周广瑞讲过其中的利害，那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前，他只有躲在文府里最安全，如今跑出去，危险不说，若是被抓住拷打，供出来什么的话，我兴许都要遭到暗中谋害。越想越担忧，我见玥儿眼神也闪了下，便又道：
“不止我在寻他。你不告诉我没什么，我和他非亲非故，他若是自己要走，我管不着，出去了是死是活，也不干我的事。只不过不想看他枉送了性命。”
说话间，我又去拉他的衣服，他依旧不肯，你推我挡几个回合，我好歹有点三脚猫的功夫，占了上风，强行将他按在墙上把衣服穿好，又给他拴紧腰带。
“你这一身伤，逃过不少次？应该清楚晋城的城防，没有照身帖，老鼠都钻不出去，况且还有别人在追杀。即便有命混出城，方圆三十里内，横秋军十步一岗五步一哨，像个铁桶，也是一道难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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